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苗乡桃花源——摆伟

发布时间: 2021-04-22   作者: 张文杰   来源: 黔东南新闻网 编辑: 王槐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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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美丽的摆伟村

  当我驾车从剑河的清水江边爬到深山之中的摆伟村时,正午的阳光正温和地亲吻着大地。摆伟村所展现在我眼前的画面:寨子掩映在树木之中,村庄、梯田、树木相互辉映,鸡在路边自由觅食,狗看见陌生人叫了几声,又慵懒地躺在屋前,小孩们在小巷里自由追逐玩耍……巷子深处传来一阵阵歌声,沿着歌声传来的巷子走去,一伙妇女在送客,有的妇女拿着酒壶,有的拿着酒碗,你拉我,我拉你,主人与客人相互敬酒,酒端到嘴边,歌声响起,酒香与歌声在空气中融合升腾弥漫,萦绕在寨子的巷子里。有的妇女已经有些醉意,看到我举相机,她们竟来拉我喝酒……恍惚之中,我疑似走进陶渊明笔下的桃花源。

  村中建筑大多是灰黑的木屋,一栋连一栋,不规则自然地由山腰向山顶延伸,与村边的树木、梯田连为一体。在村中走访,人们友善而热情。在一户人家的门前,一位老人问我来做那样?我赶忙递烟,说我是来游玩的。他热情问我吃饭了没有,邀我进屋坐坐。当时不知怎么想的,脚不由自主地跟老人进了家。也许是被老人的热情所包围,也许是为了更深入地了解摆伟的历史吧!老人递板凳给我坐,想生火给我张罗午饭,我告诉老人说我吃饭了,不要再麻烦,就想进屋坐坐,歇歇脚。老人说:“早上喝酒丢你了,今天寨子里有客人来,邻居喊去陪客吃饭。”这时,我才注意老人脸有些微红,显然是有些酒意了。老人很健谈,在与老人交谈中,我们进入了摆伟的话题。老人听说我是来了解摆伟历史的,老人告诉我,摆伟是苗话“榜宇”的谐音。我问“榜宇”苗话是什么意思?老人说“榜宇”有两种解释:一种意思是林木生长茂盛的地方;一种意思是天上的美丽花朵。我个人认为:第一种解释是比较符合摆伟的环境事实,因为摆伟四周确是都是草木茂盛的山林;而第二种把摆伟解释为天上美丽的花朵,应该是比喻义吧!摆伟村群山环绕,一栋栋房屋散落在山岭或山腰上,树林、房屋、梯田与蓝天白云构成一幅别具特色的田园风景画,摆伟确实如一朵美丽的花朵。我想词语“诗情画意”所描写的就是我眼前摆伟这种景致吧。

  摆伟苗族祖先什么时候到这片土地上居住生活?我问老人。老人说由于苗家人没有文字记载,具体的时间已不太清楚。但从摆伟苗族古歌传唱中,摆伟苗族先民大致是元末明初时期,祖先是为了躲避战乱而进入这块林木生长茂盛的地方定居。我想历史深处的摆伟村就像中国古诗所描写得那样:“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凿井而饮,耕田而食,帝力于我何有哉?”……大山里的日子虽然清苦,但没有战争、没有压迫与剥削,日子倒也过得悠然自乐。然而,这样悠然自乐的生活并没有延续太久,战火就蔓延到摆伟。历史资料记载:雍正年间,朝廷在贵州大力推行“改土归流”政策,用武力开辟“苗疆”,设置八寨厅(丹寨县),丹江厅(雷山县),清江厅(剑河县),古州厅(榕江县),都江厅(三都县),台拱厅(台江县),总称“新设六厅”或“新疆六厅”,设官建制。其重点在于将广大“苗疆”土地赋税和人民,直接纳入封建清王朝统治的轨道。摆伟也就是在这一时期纳入王化之治。由于清朝在“拓疆”过程中,没有解决好“苗疆”社会、政治、经济、民族诸多问题,促使民族矛盾激化,苗疆在这一时期开始进入动荡时期。深山之中的摆伟也不可避免地卷入战乱的漩涡。

  雍正八年(1730)清政府设置清江厅,这是剑河正式进入王化的开端。这之前,剑河一直属“生苗界”,一片不受王化之地。在大山里过着“自耕而食,自织而衣”的自由生活。开辟“新疆六厅”,一队队拿着刀剑的士兵进入苗疆,在险要地方安屯设堡,为了养活这些军队,朝廷开始在苗疆派捐征税。苗疆山高林深,苗民生活条件本身很清苦,一些人家连饭都难吃饱,现在官家来了还要交税纳粮,苗民们一下子适应不过来,心里有怨气,甚至一些苗寨做出抗捐反抗举动。苗民的反抗引来清兵的血腥镇压,清兵所到之处,稍有不服从村寨,大肆用兵武力征服,一些村寨为躲避徭役兵祸不得不逃进深山老林。史料记载:“其所过地方,概将空寨焚毁”,“毁弃米粮,牲畜,诛其老儒子女”。摆伟属贵州高寒偏远山区,这里海拔高,农作物本来产量就低,村民们粮食不够吃,闲暇要靠渔猎补充,没有缴纳赋税生活还勉强过得去。强交赋税之后,苗民日子就更加艰难,生活无法继续,起来反抗成了一种必然。

  老人告诉我,苗疆苗民不堪被欺压与剥削,1735年,包利、红银举行起义,史称“雍乾苗民大起义”。起义的领袖之一红银就是摆伟村人。红银振臂高呼,清水江苗族“群相附和”,数月之间,攻占据方圆千里,义众千万,声势波及贵州各地。清朝廷调集云南、四川、湖南、广东、广西、贵州等省兵力总计七万之众进行镇压。这次起义在清军多省兵力的围剿下,1736年4月包利于雷公山战败被俘,红银率部分义军杀出重围,回清江摆伟老家,联合清江各苗寨继续抗击清军。五月,张广泗移师清江进剿红银义军。10月,义军与清军在久丢(今久仰久仪)决战,红银及四十余位义军首领兵败被俘,起义全面失败。起义失败导致的结果——摆伟被视作“逆苗”之地,被重点监管。史书记载:1737年置鸡摆尾汛,设鸡摆尾土千总,驻扎有一百余名的士兵。于是这片被苗民们视为天上美丽花朵的地方,有一群拿着刀枪的士兵在驻扎,士兵每天操练的号角声打破了世外桃源宁静。苗民们小心翼翼地生活,怕稍有不慎,就招来杀身之祸,于是摆伟陷入了沉寂……老人沉郁的叙述,把我的思绪引入摆伟历史深处。我陷入沉思:一千七百多年前的陶渊明,他写的《桃花源记》给我们展现的是乱世下的一个虚幻的社会美好图景罢了。身处乱世,谁能独善其身?就如我眼前这个世外桃源般的摆伟,在乱世中也难保全自己。

  和老人握手告别出来,朝摆伟上寨走去。据官方2019年资料介绍:摆伟村由上下寨村合并而成,现有14个村民小组,共372户1757人,全村共有建档立卡贫困户156户719人,属于深度贫困村。我在想:摆伟为什么演变成为一个深度贫困村?答案是复杂的。我个人认为摆伟的贫穷主要有源于两个方面:一是偏远闭塞,交通落后;二是摆伟村人口的不断增多,而田土面积没有增加。这是客观事实。“要想富,先修路”,在党和政府的关怀下,仅2003年,投入资金40余万,修建了22公里的村级公路,连通了久仰乡政府所在地与摆伟片区的乡村公路,村民们告别了肩挑背扛的历史。特别是国家实施脱贫攻坚之后,摆伟村的变化是非常明显——水泥公路穿寨而过,人行步道硬化后优雅干净,危房改造,改厕工程,户户安上了水电……一栋栋的砖瓦洋房如雨后春笋般崛地而起,摆伟村容寨貌焕然一新。2019年底,摆伟村胜利实现脱贫。现在摆伟人生活一天天变化着,一部分先富裕起来的摆伟人买起小轿车,成为乡村一道靓丽的风景。

  行走在摆伟的村巷里,老人们安详地在门口晒太阳,小孩们快乐地玩耍,几个年青人在村边水田里捉鱼……显得十分安宁祥和,这就是新时代的摆伟村景象。我眼前的摆伟村难道不就是陶渊明笔下《桃花源记》里的诗意家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