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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舟河:青山碧水醉游人

发布时间: 2021-11-09   作者: 罗先桂   来源: 黔东南新闻网 编辑: 王槐雪

  深秋时节,与友人行走在黎平县八舟河国家湿地公园内,畅游山水间,感受独特的自然之美,静享一份难得的闲暇好时光。

  八舟河国家湿地公园位于贵州省黎平县高屯街道、龙形街道辖区内,地处黔、湘、桂三省交界处,面积辽阔,范围狭长。以上游地郎河为起点,直至地郎河与八舟河交界处,下游至黎平县与锦屏县交界处,总面积596公顷,其中,湿地面积286公顷。公园内的村落、稻田、森林、溪流构成了“山水林田河草村生命共同体”。

  这里的山,属苗岭山脉余脉,雄奇伟俊,粗犷豪放;这里的水,属长江流域洞庭湖水系,清澈绵延,温柔多情;这里的喀斯特地貌景观、亚热带喀斯特森林景观、丘陵草场景观以及河、溪、库水域景观,加之村寨的田园风光,令人心旷神怡。

  经少寨红军桥而过,一路顺着河流向上而行,田里收割留下的水稻桩子、小渠上一惊一乍的水黾虫、路边淡雅朴素的马兰花,还有那迎风舒展的芭茅、河里向我们侧目的鸭子,它们生动而有趣。我留意着每一个生命,它们以不同的姿态,不同的生存法则,温暖而又诗意地生活着。在这片天地里,有溪流的潺潺,有布谷鸟空明的回响,还有稻田里欢腾的鱼儿嘴里吐着泡泡……似乎大自然之声无处不在,却又让人感受到恬静。

  最让我惊诧的,却是在这湿地公园里,感受到了一场奇妙的纠缠,一场持续了千万年的生命纠缠。

  八舟河的风景包括奇特的石灰岩喀斯特地貌景观,在这些岩石上,总覆盖着一层细细绒绒的苔藓,苔藓植物是一群小型的高等植物,没有真根和维管组织的分化,体型小,生长缓慢,它们不能独立生存,必须依赖配子体提供水分和营养物质。一旦受到污染,不易恢复,所以经常作为监测空气污染程度的指示植物。苔藓长年纠缠于岩石,将自己厚厚的、小小的身躯温柔地贴上去,为岩石提供了庇护,避免它在毒辣的阳光与冰雪风暴侵蚀下斑驳脱落。岩石同样慷慨,用自己不算光洁的身体储存的那一点水分,滋润着苔藓,让它得以生存。这一对相互依存的伙伴,向我们诉说着什么叫“全力以赴”的默契。当岩石不能为苔藓提供足够的水分时,苔藓将会枯萎,而失去苔藓保护的岩石,则以成倍的速度风化脱落,化为尘埃,在风中消散。这一种生命的纠缠,是彻骨的,也许是这“同呼吸,共命运”的深厚情谊征服了大自然,让这一生命形式得以延续下来。

  一根青藤不知不觉爬了过来,搭了一只手在苔藓上,我想把它拨开,旁边的潘老师忙说:“等一下,这是葛麻藤,让我来看看。”他神色郑重且兴奋,我惊奇于他对一根藤的重视。“看有没有葛麻虫。”他说。潘老师理着这大叶子的藤条,藤有拇指大小,说得上粗壮。他顺着理下来,遇到了一个骨节凸起的地方,好似找到了宝贝,他啊的一声,“找到了。”几个人迅速围了上来,饶有兴趣地观望。他指着那个凸起处,说:“这里面有葛麻虫。”我还没来得及问什么叫葛麻虫,他已经双手用力,把藤子掰开,藤子里面竟然是中空的,里面呈黑褐色,有一些粉状物,而让我惊奇的是,里面竟然躺着两只乳白色肥硕的虫子,形状和蜂蛹非常相似,在那里蠕动。“这就是葛麻虫。”他向我解释。一种蛋白质含量高达40%的美味,对居住环境甚是挑剔,只寄生于葛麻藤中。如果运气好,能抓到一盘,拿回去用油细细地炸,香酥脆爽,是一道难得的美味。我虽然从不吃这类野味,也觉得非常有趣。葛麻虫的成虫是一种蛾类,它把卵产到葛麻藤里,卵孵化后,幼虫寄生在藤里,靠吸取植物的养分生长。而藤在无奈中展现出强大的生命力,于有虫之处生长出更厚实的身体,抵御着虫的蚕食,整个植株并不会死亡,反而欣欣向荣。这两个不同种类的生物纠缠在一起,千百年来已维系着一种平衡的状态。如果想为藤清除掉虫,则必须把藤剖开,藤会立刻死掉,虫必然也活不成。这种奇妙的纠缠,让我陷入了思考。

  一阵风吹来,旁边的桂樱树沙沙作响,这是一种注重仪表的植物,树皮会自然脱落,并且不停地修复,形成光洁的皮肤。我们运气好,11月正是它最妖娆的时刻。它从寒冬至今,憋了近一年时间,正想好好表现一下,此刻正是大放异彩的时候,它的每一个枝头都盛开出白色的小花,星星点点,似雪片落满全身,把它装点得像一片炸开的海浪。今天这株桂樱树,竟然还有一头的“秀发”,“秀发”柔顺地垂落下来。我上前一看,原来是无数细小的藤蔓,像那任性的孩子,弯弯曲曲,沿着树的躯干爬上去,想走到高处,看看这一片的风景,结果到了树顶,风景还没看够,却已无处可去,于是重重地叹了口气,无可奈何地低下头,顺势给树装扮上了一头绿发,默默成就了树的美,自己反而成了陪衬。桂樱树想必是不喜藤蔓缠身的,却表现出大度宽容,仿佛一个长者看着调皮的小孩上蹿下跳,长者微笑不言,小孩倦怠了,自然就寻一处舒适之地,安静下来。这两个生命在生长过程中,彼此纠缠、让步,相互尊重,终究相依相偎、不离不弃伴一生。懂得为亲人、为朋友、为爱人让步,这种“成人之美”的雅量和胸襟是何等的难能可贵。

  时间已近黄昏,我们沿着小小的沟渠一路往回走,接近上少寨村,远远地望见一棵参天的巨树,我一阵欣喜,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古老而强健的生命一直是我所崇拜的对象。这小小的村落中,竟然有一株上千年的楠木,它树冠蓬松,叶片细小而坚实,虽逾千年,却青翠繁茂,让人肃然。寨上炊烟袅袅,几个老人坐在树下闲谈,一条黄狗卧在老人脚边,寨内传来数声鸡鸣,也懒懒散散,不似晨间的激昂,时间好像变得缓慢。我们上前搭话,问起这树的来历,70岁的老人掏着烟斗,说从小就在这树下玩耍,而今已是守着孙儿在树下了,树仿佛一直就在这里,不知它的来历。我略有遗憾,本想听听树的传说,但他摇摇头,咧开笑容,眼神微眯,安静又从容,好似也是一棵苍劲的树。千年的楠木与村落纠缠在一起,从未分开。树是有生命、有灵魂的,而村落,谁能说没有生命呢?

  这条美丽的八舟河静静地流淌,似水流年间,与无数的生命碰撞、分离、相遇、融合,见证着奇妙的生命纠缠。而它自己,不也和无数的生命纠缠在一起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