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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妈妈山

发布时间: 2023-10-27   作者: 杨蕾   来源: 黔东南新闻网 编辑: 侯丽

  太阳转身的时候,我回到了山里。

  大山依旧是一片葱葱郁郁的景象,山峦被茂密的绿色植被所覆盖,宛如一片无尽的绿色海洋。鸟儿的叫声清脆悦耳,松林在风中摇曳,山风阵阵,落叶随风飘荡,飘啊飘啊,最终又飘回了大树的脚下,实现了归根的愿望。

  朝着山林深处走去,深深地吸一口,花香、树香、果香扑面而来,瞬间治愈红尘中摸爬滚打的身子。

  这是我童年的大山——妈妈山,是苗岭人的大山。

  它的一切是如此的熟悉,如此的亲切。

  大山是天然的菜园子,村里人掌握着大山的密码。第一场春雨刚过,他们就三三两两进了山,采蘑菇、摘蕨菜、挖折耳根。春芽是傲娇的,它长在高高的香椿树上,很难接近的样子,但对于村里人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多大的事儿。他们通常会爬上树,用刀子把春芽割下来,用棍子把春芽打下来,或者用绳子把春芽拉下来。

  菜园子的菜既是美食,也是中药材。有一种菜叫弟弟菜,满山漫野地长,翠油油的模样招人喜欢。

  于是,城里人从各个方向涌入大山,猪麻菜、蒲公英叶、鸭脚板、马齿苋、马兰、苦菜,甚至霍麻草叶都难逃他们雷达一样的眼。他们制作成各种美食,原生态又绿色。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多的城里人来到大山,挎着篮子,手握刀镰,寻找各种野菜。

  对于城里人找山货这事,村人最初以为是他们找药材治病。

  村人对山里的一草一木司空见惯。他们不是医生,却有着最齐全的草药知识,谁家娃儿肚泻肚痛、谁家的人跌倒损伤、谁被镰刀割伤流血,需要敷什么草药,才能立竿见影效果好,这些疑难杂症解决方案全都在村里人的大脑里,所需药材都在大山的一草一木间。

  善良的村人深谙山中万物均是大自然馈赠的礼物,应该属于全人类。他们逐渐适应城里人进山采摘这种变化,也变得更加熟悉野菜的种类和采摘方法。每当野菜的第一茬刚刚冒出头,他们就会抢先一步,掐下嫩嫩的尖叶片回家炝炒、嗦火锅。

  父亲年轻时是一个赤脚医生,走东家串西家,不管是人是动物,生病了他都会去瞅一眼,能医治的他都毫不犹豫地出手,用的药均来自山里。

  村里老当大爷有一次不知道吃了什么,肚子胀得像怀胎十月的孕妇。父亲把脉诊断后,挖了一箩筐草药回来熬制好给他服下,渐渐地,老当大爷的胃好了,肚子也不鼓了。

  曾经有一段时间,我患上了焦虑症,很是厌倦城市的生活,便回村里小住,年近八旬的母亲,背依然挺直,腰杆硬朗,精神状态良好。她带我上山,满山满岭地走,给我摘山果,带我认识山里很多的小生灵。

  那时正值盛夏,蝉鸣声如波涛般此起彼伏,一浪高过一浪。野生动物也按捺不住地奔跑在山野间,野山羊、雉鸡、野鸳鸯、野兔、野猪时不时就“咻”地出没在山林间。村民们三三两两地结伴出行,穿梭在山谷、河沟、稻田和玉米地之间。山里生灵闪现,人声鼎沸,一派生机勃勃的景象。

  打野生动物是违法行为,山里人自觉抵制这些违法犯纪的不良行为。打屁虫和蚂蚱进入了人们关注的视野。

  打屁虫,也被称为九香虫,和蚂蚱一样,它们攀附在农作物的茎叶上吸食浆液。不小心碰到它们,就会释放出一种奇臭难闻的气体。然而,打屁虫还含有九香虫油,一旦经过炒熟处理,就会变成一种香美可口、祛病延年的药用美食。

  我母亲对于如何捕捉打屁虫和蚂蚱非常在行,这源于她与父亲经常共同探索山林并积累的经验。在她的指导下,我学会了如何辨别打屁虫和蚂蚱的踪迹,以及如何使用网捕捉它们。我们还一起将捕获的昆虫晒干,让它们也成为舌尖上的美食。

  在乡村生活的日子里,我与母亲共同体验了捕捉昆虫的乐趣,也品味了山林间的宁静与和谐,母亲教导我如何欣赏大自然的美,如何尊重每一种生命,这些经历让我感到从烦躁慢慢变得平静,极大地缓解了我的焦虑症状。

  在山间,如果你并不希望采收什么,那就随意漫步吧。让我们来一曲苗族飞歌,让花鸟虫儿成为我们忠实的听众,当情感激荡时,它们会与你琴瑟和鸣,这实在是美妙的体验。如果你不会苗族飞歌也没有关系,摘一朵山花作为发簪,吹响木叶无需任何哨子,你也会收获许多小生物的赞赏。比如蝴蝶和蜜蜂,它们拥有发现美的嗅觉和眼光,木叶吹响,它们已如影随形地在你的左右。

  如果你感到疲惫,就坐在溪边发呆,看倔强的鱼儿在水里跃龙门,尽管遍体鳞伤,却始终坚持;望山瀑的水带着蓝天白云从远方来,又送往远方;或者你也可以躺在草坪上,闭上眼睛,感受从大地深处散发出来的气息,仿佛母亲的抚摸,那么温暖,那么怀恋。仿佛自己就是那片飘过千山万水的叶子,自由自在地在风中起舞,与山川大地、飞鸟游鱼融为一体,尘归尘,土归土,万物归于大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