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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新的生活方式疗愈自己—— 重读曾令莲中篇小说《被眼睛盯着的人》

发布时间: 2023-11-14   作者: 李茂奎   来源: 黔东南新闻网 编辑: 侯丽

  这是一篇冷静呈示当代普通民众日常生活苦境的中篇小说,是一部令人心生揪痛感的优秀中篇小说。

  重读曾令莲中篇小说《被眼睛盯着的人》已是杂志出版两年之后(2021年,河北省作协主办的大型文学期刊《长城》第5期刊发了曾令莲的这篇小说)。在今年9月中旬,参加了贵州省作协在铜仁举办的“新时代文学山花高研班及《民族文学》贵州作家培训”会上,认识了曾令莲,因此,重读、重新了解她的小说。读后,得出这样的印象。

  小说人物不多,结构单纯,故事也不算复杂,但烛微洞幽,留给人颇多回味。不喜欢绘画,也不喜欢别的艺术的主人公饶小丽,每日都浑浑噩噩地过着的她一天鬼使神差地走进街边一家新开张的画廊,发现一幅名为“被眼睛盯着的人”的画里面的一双眼睛,就是生前女儿朵朵的眼睛。她想到因车祸去世的女儿,“天啊,那就是她女儿的眼睛啊!朵朵离开她已经整整两年,但仿佛还是昨天的事,那场车祸的情形依然历历在目。”由此,饶小丽走上了寻找这幅画作者的路程,其实,是寻找另一双眼睛。期间,丈夫出轨、家庭破裂、自己学画那双眼睛。

  《被眼睛盯着的人》固守小说扎实叙事的根本,踩着现实主义路子,凭借不动声色的讲述技巧,尽可能地借助于饶小丽的日常生活状态的描摹和勾勒,将掩映于生活表面之下的更丰富的生存苦境不动声色地呈示给广大读者。饶小丽在江城的一个行政部门工作,丈夫在一家事业单位任职,婚后的生活虽然没有想象中的甜蜜浪漫,倒也能在每天柴米油盐的日子里安然平静。女儿朵朵的降临给了这个家尤其是饶小丽增添了无限的快乐和希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就是这样不甜蜜浪漫、安然平静的生活因女儿朵朵的车祸而改变了,饶小丽带女儿朵朵出了门玩她心爱的跳跳球,在走到马路边上的时候,朵朵手中的跳跳球滑落了,掉在了地上,球朝着马路滚去。朵朵猛地挣脱了她的手,追赶着跑去捡球。就在那一瞬间,一辆大货车突然从前面冲过来,朵朵整个人被压在了车底下。家人责怪:“是谁的错,不都是你的错?你这么大个人,连个孩子都看不住?”自责不己的饶小丽她只恨她自己,她无法原谅自己,就在眼前,自己的眼皮底下,却让孩子就这样走了。

  但对饶小丽来说,生活的残酷之处不仅限于此,因为女儿的不幸,家人认为是饶小丽的过错,她的婆婆、大姑和丈夫和她关系变差。文本中可以看到:她的婆婆、大姑和丈夫正围坐在餐桌前吃着丰盛的晚餐,饶小丽回家时,没有关心,让她发觉自己像一个突然闯入的陌生人;她发现丈夫那件白色衬衣的胸口处有抹浅浅的红色印迹,一切的迹象都在明示,他已经背离婚姻,而且越走越远, “离婚吧!”饶小丽说。尽管小说没有交代,饶小丽的丈夫与何人出轨,但我们已可知她的家庭的困境。小说直击了女性被动处境的隐痛。

  无论你信奉怎样的人生哲学,在经受痛苦的击打时,这种人生哲学必将承受同样的考验,而这内外交困的时刻,正是自我打破、精神重塑与再造的契机。小说中的饶小丽正是这样。

  在痛苦和解脱之间互搏的饶小丽,用自己的方法摆脱痛苦,学会了与生活的和解。她四处打听画家找寻着、想买“被眼睛盯着的人”的那幅画而不得的时候,决定自己学画画,“画出她女儿的眼睛,甚至可以画出一个栩栩如生的朵朵”。学习绘画后,怎么画都不像“那双眼睛”的饶小丽,还是没有放弃寻找那幅画的作者。找到后,只能“心里装着那幅画里的眼睛”。

  和解的最大意义在于,从自我出发,去倾听他者的声音,实现对个体价值的肯定和理解,这也是小说超越了家族叙事局限的重要意义所在。是的,正是这样,小说里的人物,“认清生活的真相后依然热爱生活”。经历过希望与绝望、隐忍与逃避、侮辱与损害的饶小丽,当过尽千帆,学会了对生活的坦然。小说在结尾时写道:“她忽然看到一个白色牌子上晃动着‘小丽’两个字,她定了定神,看到她前夫站在出口处,伸长脖子往人群里张望。他踮起脚尖有些着急地摇晃手中的牌子,这使他已经发福的身体看起来显得笨重。要是在往常,她一向反感这种作秀行为,而现在她与他并无关系,她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坦然的微笑。”当然,小说不能仅仅满足于写实化、细节化、个人化,不能仅仅满足于一味追求好看的故事,热衷于对小事、私事、自我的叙写,热衷于对身体、欲望等私密经验的叙写。然而,这也是生活的一部分。

  刘庆邦说,我认为好的短篇小说都是有味道的,这是第一;第二是有自己的味道;第三是有独特的不可替代的味道。这三个标准如果都达到了,那就不失为好的短篇小说。《被眼睛盯着的人》以它的独特性,体现了自己的味道。

  《被眼睛盯着的人》平静地呈现了饶小丽及其周边人物的生活,仔细地打探着生活的可能与不可能的边界,展开合理的想象与真实的演绎,在喜与怨的对峙之中,在底层的生活中间,在欲望交织的都市,抵达对真实人性与真实社会的表达。这让我想起美国批评家哈罗德·布鲁姆,他在谈到契诃夫的小说时说:“阐释了平凡的生活,既没有歌颂,也没有歪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