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隅天地,自有清香
我家有个小院子,我最喜欢的便是坐在小院的藤椅上看书,偶尔抬头,望见邻居家的无花果树又结了几颗新果,砖墙上爬满了凌霄花,很是赏心悦目。闭上眼时,感觉到微风轻轻拂过,光影似在眼前晃动,不觉出神。在这样的日子里,时间仿佛也放慢了脚步。
隔壁,住着的是一位退休的老教师,姓陈。陈老师不喜欢打听别人家的事,也不在意谁家买了新车,谁家孩子考了名校,只爱侍弄花草。他的小院四季常青。春日有海棠,夏日有茉莉,秋来菊花满盆,冬到腊梅飘香。我偶尔隔着矮墙与他闲聊,他总笑呵呵地说:“闲着也是闲着,种点花草,陶冶一下情操。”问他为何如此淡然,他说:“各人有各人的活法,看别人不如看花草。你看这株兰花,它只管自己开花,哪会在意旁边的月季开得艳不艳?”
巷子口有个修自行车的老张,五十来岁。他的修车铺比较简陋,但总收拾得干干净净。工具整齐地挂在墙上,补胎的胶水、打气筒等都放在固定的位置。每天清晨,他就躺在自己的摇椅上,不急不躁地等生意上门。有人问他:“你这一天天的,能赚多少钱?”老张头也不抬:“修一辆是一辆,急啥?”他好像从来不在意自己的生意好不好,只是来活的时候安静地做自己的活儿,得闲时,就泡一壶粗茶,看街上来往的行人,倒也自在。
前些日子回老家,遇见儿时的玩伴阿良。他大学毕业后回了小县城,开了一家小小的书店。店面不大,但布置得很温馨,靠窗摆着两张藤椅,角落里放着一台老式唱片机。县城里看书的人没那么多,书店生意清淡,他却安之若素。我去的那天,他正给一位老太太找一本养生书,耐心地听老人家絮絮叨叨说了半天家常。我问他:“不羡慕那些在大城市混得风生水起的同学吗?”他正在整理书架,闻言笑了笑:“他们喝他们的咖啡,我品我的茶,不也挺好?你看,我这里虽然赚不了大钱,但每天都能遇到有趣的人,听到有趣的故事。”他的书店里常有老人来读杂志,孩子来看绘本,日子平淡,却也有滋有味。临走时,他送我一本书,扉页上写着:“心安即是归处。”
作协群里认识一位写散文的先生,姓周,生活极简。他的书房里除了一张书桌、一个书架,几乎别无他物。桌上永远只放着一支钢笔、一叠稿纸和一杯清茶。他不参加文学圈的聚会,也不在意谁得了什么奖。问他为何如此,他说:“文字是自己的,写得好坏,心里清楚,何必看别人?”他的文章如清泉,不喧哗,自有味道。后来我才知道,他年轻时也曾汲汲营营,直到有天在公园看见一个老人在湖边专心钓鱼,整整一天,不管有没有鱼上钩,老人的神情始终安详。那一刻他突然明白,生活本该如此简单。
人活一世,眼睛总盯着别人,便容易忘了自己的路。别人花园里的花开得再艳,终究是别人的风景;自己院中的一草一木,才是真正的生活。
陈老师前几日送我一盆兰草,说:“闲着看看,挺好。”我把它放在窗台上,偶尔浇水,静待花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