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勤的月亮

2025-08-19 黔东南日报 刘燕成 吕铀

  苗岭的月亮,总是在太阳还没有落下去的时候,就升起来了。远处延绵不绝的山梁,映满了夕阳余晖,像是一块凹凸不平的红地毯,铺在南勤苗寨的远方。排调河披着一身皓洁的月色,从羊物、羊巫等村庄奔涌过来,于南勤下寨流至岔河。百余里长的排调河河流上,有乌水河、康细河、鸡家河等支脉的注入,浩浩荡荡,在黔东南州隔壁的黔南州三都县打鱼寨汇入都柳江,成为都柳江水系一级支流,涌入珠江水域,成为大海。

  月光轻抚的村庄,可见得吊脚楼的青瓦梁上,炊烟袅袅升起。夜风拂过,散落的烟痕,没入夜的深处。心事不宁的守家之犬,还站在门口的山梁上,不见主人归来,期盼的眼眸亮晶晶的,月亮映在眼帘上,是那么白,那么干净,那么阔远。入户的山道里,塞满了各种虫鸟的声音,像是一个人在独唱,又像是一群人在低吟。披星戴月的苗寨人,终于出现在山道口。还有晚归的牧童,正踩着月光走来,晚风卷起的乱发,在牛背上高高飘起。

  南勤像极了一幅悬在月光下的山水画。这个挂在山腰上的灵秀山寨,是丹寨县排调镇的一个苗族传统村落,为岔河村众多苗家小寨之一,是我的好朋友英子的爱人老杨的老家。家里有英子的公婆,皆已八十余岁的两个老人,帮他们守着家,守着村庄,日起而出,日落而归。他们和天下所有父母一样,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他们吃够了风和雨,累弯了腰,黑发变白发。子女们像山中之鸟,一个个渐渐长大,飞出了大山。回村一趟,便是像稀客一样。老人从稻田里捕来了满篓泛黄的稻花鱼,又从禽舍里抓出鸡鸭,一阵忙碌之后,便闻得了满桌菜香。

  苗家人的饭桌,是少不了酒的。用稻米、包谷、高粱、红苕等食粮酿制而成的酒,与村庄同龄,与排调河同龄,也与南勤夜空中的月亮同龄。那酒香就是苗家人的魂,也是苗家人的胆,更是苗家人守望了千年的民族气魄。我们把酒桌搬到月光下的院坝里,围炉夜话。老人说了许多凄美的往事,这些往事就是南勤鲜活的血肉。老人也曾是老人的孩子,就像我们是他们的孩子,而现在,正慢慢地变老一样。一辈又一辈南勤人,装点着南勤的过去和未来,延续着南勤的烟火,不管走到哪里,也不管走了多远,南勤这棵根,是不可以忘掉的。

  月光下的晚宴,实在是惬意极了。起初,还见得那近处的梯田和山林、房屋、晾禾的木杆,静静地守在那头。后来,一碗又一碗米酒,斟满,又饮尽,人就随着山影飘了起来。伤心的和开心的成长故事,在酒桌上与亲友一件件吐出来。这些往事和稻鱼的香,米酒的甜,苗药的苦,变成了老家的味道,与我们的一生一世,永不分离。月亮只管在天上走,我们不知道她将走到哪里,她何时停歇,又何时更加的明净。古人讲,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这传世的哲理和亘古不变的天相,我们又如何奈何得了呢。而亲人的温暖,在一次又一次的回家路上,有了切身的体会。明月高挂的夜晚,南勤的杨氏亲族,闻得村里来了客人,便带上自酿的粮食酒和下酒菜,纷纷前来陪客,一边饮酒,一边歌舞,俨然已把村庄变闹腾成了欢乐的海洋。自古以来,苗家人的内心里,米酒养人、歌舞养心。

  千余年前,李白《金陵城西楼月下吟》里有这样的句子:月下沉吟久不归,古来相接眼中稀。而今的南勤月夜,让我流连忘返。她的暖意,她的真情,她的美,如生命之血,流淌于内心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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