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牵格田村

2025-10-16 黔东南日报 杨光新 吕铀

  处暑的风裹着黔东南山野的清润,吹得人心头发暖。八月二十三日早晨九点半,凯里城郊驶出三辆轿车,当年在大风洞镇格田村插队落户的三名老知青,带着周围四个村的几个老知青连同家属十五人,沿着当年踩过无数遍的路,往大风洞镇去。五十年了,从青丝到白发,这趟“回家”的路,我们盼了太久。

  车子稳稳地行,记忆却先一步飘回从前。中午十一点,重安江 “三朝桥” 终于撞进视野。清朝留下的铁索牵着木板,踩上去仍有轻轻的晃,像极了五十年前我们揣着几分怯、几分雀跃赶场的模样:那时挎着布包,兜里揣着几毛钱,过桥时总爱扶着冰冷的铁索,听江风卷着集市的吆喝声从耳边过。如今再走,木板已添了新纹,江水流得依旧从容,只是我们的脚步慢了,指尖抚过铁索时,触到的全是青春的碎影。

  “三朝桥酒家”的酸汤鱼正冒着热气。红亮的酸汤裹着鲜鱼,一口下去,酸得地道、辣得醇厚。这滋味,比五十年前在村里喝的野菜汤不知浓了多少,却仍能尝出当年的念想。那时物资紧,逢年过节才能闻着点鱼香,如今围坐两桌,筷箸起落间,聊的全是当年赶乡场吃凉粉、买粑粑、爬拖拉机的细碎往事,笑声混着酸汤的香气,满得要溢出来。

  饭后去大风洞镇政府门口合影,十几个人站成两排,身后是崭新的办公楼,身前是手机自动拍摄杆。快门按下时,大家齐声喊:“大风洞我们回来了!”有人下意识挺直了腰 —— 仿佛还是当年那个在公社里积极干活的知青,只是眼角的皱纹,藏不住五十年的时光。

  中午,我们驱车前往碗寨村看梯田、草场。下午的太阳软了些,我们先去了格田水库。这是当年公社组织我们修的小一型水库,站在坝上望去,水波粼粼,映着远处的青山。有人指着坝体的一角,声音发颤:“当年我就在这儿抬石头,一天能扛十几趟!” 有人接话:“记得那次放山炮,你还差点被碎石蹭到!” 钻山沟、打钢钎、夜里在工棚里就着煤油灯记工分。那些“激情燃烧的岁月”原以为会被时光磨淡,此刻却清晰得像昨天。水库的水静静流着,像是在听我们讲过去的故事。

  下午三点半,终于到了格田村。村口的横幅红得耀眼 “青春献给这片土地,岁月难忘这份深情——热烈欢迎老知青返乡”。风一吹,字儿也跟着晃。路两旁的梯田里,黄灿灿的稻穗垂着饱满的粒,风过处,穗子轻轻摇头,像是在跟我们这群“老熟人”打招呼。更让人惊喜的是村子的模样:当年的土房、木房早没了踪影,一栋栋小洋楼错落着,白墙红瓦,映着蓝天,好看得让人认不出。

  “老吕、光新、常玲回来啦!”乡亲们早等在村口,一看见我们,就涌了上来。手被紧紧攥着,暖得发烫。八十五岁的王大哥拉着我的手,往他家的小洋楼走:“快进屋坐,比当年你住的木房亮堂多了!”他还记得我当年生产队收玉米淋了雨,发烧时他煮的姜茶;我也记得,冬天他总把我的冻脚揣进他的被窝捂。这些细碎的暖,藏在五十年的时光里,一见面,全翻了出来。

  傍晚时,老房东家的院坝里摆开了六桌宴席。米酒满上,土鸡火锅、几个炒菜摆了一桌,乡亲们和我们围坐在一起,你敬我一杯,我劝你一口,说的都是掏心窝子的话。“你们当年受苦了!”“要不是你们帮着修水库,我们现在也浇不上水!”话里的情,比米酒还醇。

  暮色漫上来时,该走了。乡亲们送了一程又一程,手里还塞着自家种的大南瓜、红辣椒、糯包谷、西红柿。车开了,他们还站在村口挥手,身影渐渐小了,却还在挥。风里带着稻穗的香,也带着不舍的暖。

  五十年,处暑的秋意换了一轮又一轮,格田村的模样变了,我们的头发白了,可这份从青春里长出来的情谊,从来没变过。这趟归程,不是终点,是又一段牵挂的开始。我们与乡亲们相约,五年后再回来看格田,看乡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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